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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安忆、黄蜀芹、吴冕让张爱玲静静地走开


http://www.sina.com.cn 2004年10月27日10:28 外滩画报

  外滩记者 刘莉芳/报道 小武

  王安忆、黄蜀芹、吴冕、张爱玲,四位上海女人,因为话剧《金锁记》,于是有了某种联系。张爱玲在一定的时间里,是另三个女人讨论的话题,张爱玲是怎样的女人?她笔下的七巧又是怎样的女人?在另一段时间里,张爱玲是另三个女人搁置的话题,因为在她文字的基础上,话剧已然有了另种意义上的超越,譬如希望、明朗,那是晦暗的张爱玲所不具
备的。

  让张爱玲静静地走开,话剧《金锁记》既忠于原著,又游离于原著之外。在结束了一圈采访后,张爱玲居然自觉地是采访中最少提及的一个话题,既然这样,就索性远离了她,让另外三个上海女人充分演绎她的作品。

  吴冕:干吗要把曹七巧演得那么坏

  至今,人们在大街上还是要把她认作“金桂花”,那个《上海一家人》里的泼辣上海女人。吴冕其实特别怕这点,她希望自己能突破以往并被大家接受,生活中的她也与泼辣毫不沾边。在吴冕家的小区会所里,她穿着家常的衣服、头发蓬松着,挺认真地聊七巧。阳光下,她与七巧毫无瓜葛。

  外滩:您9月份才进入《金锁记》剧组,排练时间非常紧张,在首演前,大家其实还是蛮担心的。

  吴:之前我在北京和大连拍了两部20集电视剧,原来准备结束后,出国休假。没想到,杨绍林一个电话,救场如救火。我看了剧本后,觉得七巧这个角色很丰满,虽然我不太喜欢张爱玲,但作为演员,能尝试一个角色,那真是太棒了。我先生也鼓励我接下来,就这样,心血来潮地接了,但没想到这么艰难。

  9月9日我一回到上海,就去试装。10日就下场对词,我这个心是七上八下的。人家都脱稿了,我还拿着台词走戏,当时确实有一段时间比较焦虑。

  外滩:小说中的七巧令人嫌弃,她的扭曲、促狭、变态被文字强调放大,而话剧中的七巧却并不令人十分讨厌,相反还令人同情。

  吴:王安忆改编得非常好,把七巧善良、火辣辣的温情一面加浓了。小说里的温情,只有一两句就掠过了,但是我们把它放大,比如送哥哥嫂嫂东西那场戏。在剧里,只有这么一点点空间可以表现七巧的人情温暖,以后一路就再没有这种情感的表达了,所以这场戏要表达得稍微纯一点。这场戏特别难,一会哭,一会笑,哭得正难受的时候,想到开心事,立刻要收住。

  外滩:舞台上的节奏其实是被你掌握着的,2小时40分钟虽然长,但没有观众坐不住的。

  吴:我们这个戏做得确实可以让观众坐得住,我们一个小细节一个小细节地往前串,冰糖葫芦串得非常好。

  我一开始老怕观众坐不住,最后那段,“你抽啊抽啊”一大段台词,我一开始说得特别快,蹦豆子似的。但现在我看观众坐得住,我就要把七巧那些内心的苦处、憋闷的东西,一辈子就发泄这么一次的东西,我要让她彻底发泄了。

  外滩:你在舞台上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,晃晃悠悠的,你就不怕干在那儿?

  吴:哪怕舞台上5分钟不说话,我也不怕,角色是心里长出来的。

  外滩:你的声音在前、后场的处理完全不一样,前面,七巧的声音还是生脆的,有生命力的,后面都拖着长音,像是干枯了的。

  吴:这是根据角色的心理路程调整的,排练时就曾有过讨论,七巧的声音要不要腔调?我认为尤其是到后部分,一定要有腔调,如果没有,在人物的丰富程度上就缺少层次了。要是太强调语言的规范化,那就是播音员了,七巧是个鲜活的人,逻辑重音固然重要,但我强调感情重音。

  外滩:从《上海一家人》中的桂花,到《金锁记》中的曹七巧,你演这些精干、泼辣的上海女人给观众的印象最深刻,在生活中,你是怎样的人呢?

  吴:我的生活其实很阳光,我是个喜欢安逸的,不太喜欢奋斗的人。我并没有曹七巧那样的生活经历,舞台上都是平时生活积累不经意带出来的。我这个人特别不会尖酸刻薄,很真诚、直率,有时甚至是激烈的。

  外滩:您有多年没有演话剧了,这次成功出演七巧,对你的演员生涯来说,意味着什么?

  吴:重要谈不上,只是演绎生涯中的又一次经历。我在1995年、19996年后就没演话剧了,中间也有人找我,但是本子不合适。我一定要演能发挥自己,充分展示自己舞台魅力的角色。我相信我在舞台上独特的感受,我不惧怕舞台。所以有人问,你这么多年没上舞台了,抖吗?我说我很舒服,我期待着上舞台,我没有那种生疏感,我对它很亲近,我觉得我在舞台上即使站着不说话,也很满足。

  外滩:说说您心目中的黄导和王安忆吧。

  吴:黄导是位非常有修养、博学的导演。她平时不声不响,但她内心积淀的东西,给你提示的东西,都是一下子就能想到的。她一定是讲人物心里的感觉,演员的感觉非常重要,比技巧更深。

  黄导很认可我,她对我的鼓励和信任是极大的,当一个导演给演员很宽泛的空间,极度的鼓励,你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,取之不尽。她和王安忆都是很内敛的,关键时刻有爆发力的。我喜欢她们,她们是真实的女人,真实有才华的女人,一辈子活得很真实的女人。

  外滩:说说您眼中的张爱玲吧。

  吴:大家说得很多了,我不是特别不喜欢她,我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就足够了,没到迷的程度。作为一个女人,可以看她的书,作为一个演员,我要了解她的书,如果要迷,我还可以迷其他很多东西。

 

    黄蜀芹:我并不是无知者无畏

  65岁的导演黄蜀芹这是第一次操盘话剧,这位曾经执导过电视剧《围城》、电影《人鬼情》的著名导演,并不多产,也不多话。在公演前,她几乎不愿意对未来多说点什么,直到第三场演出前,记者才终于在楼道里没有凳子、没有灯光地跟黄导聊聊。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色,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还有回音。第二次采访黄导,是在第四场演出结束,将近11点的时候,她说当天的剧场反应不如昨天好。伸长了手脚,倚着沙发,仿佛泄了气似的。

  外滩:您在之前一直自称自己是话剧新兵,现在在《金锁记》取得观众的肯定后,新兵的帽子可以摘去了吧?

  黄:我当然还是一个新兵,做新兵没什么不好的。这部戏是策划者的成功,不是我的成功。比如王安忆一年之内改了三稿,每一次都有飞跃,我觉得一年之内有这样的飞跃是位了不起的作家。排练中,演员也付出很多,特别是吴冕和关栋天。

  外滩:您和王安忆都是话剧新兵,但是这部新兵打造的作品确实让观众看到了“突破”,形体在说话,道具在说话,到处都是“戏”,充满了整个舞台,这种突破的动力是什么?

  黄:其实我陌生的只是舞台的技术,一拿到剧本,我就提出来,想请个形体指导。这个戏的深层,是通过演员的动作把潜台词挖掘出来。男女主角的戏,我把它叫作“双人舞蹈”,我就希望通过形体来表达,词是一方面,通过形体表达两人互相的欲望和要求。我觉得这是通过语言没办法表达的,吴冕对这点特别清楚。

  外滩:吴冕好像很懂您?

  黄:我觉得她是有灵性的。1986年,我看了她演的《莎士比亚的风流娘们》,那个戏给我的印象至今很深,她那时是武汉人艺的演员,满台生辉。我觉得吴冕是有天分的,她有控制舞台的魅力和天赋。

  外滩:在首演前,您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没有底气的,一直到什么时候,您第一次对这部戏有了底气?

  黄:我觉得工作就是工作,老老实实的。因为话剧的程序我还不清楚,一直到最后两天,才看景,穿上服装打灯光,上音乐,只有两天时间,根本没有余地来纠正,我觉得很恐怖。但是他们跟我说,就是这样的,别怕,到时候都好了。

  外滩:我觉得大多数演员的表演固然功力深厚,但是有些演员演得太用力了,看着非常累。

  黄:我觉得戏少的演员是可以这样的,因为他是戏里的色彩。京剧里有铜锤,就是咋呼两下,出个彩,这就是戏剧,要不然就都成了绷着脸的了。我知道这点,让各有各的色彩,没事。

  外滩:这部话剧和您以往的电影相比,它的地位怎样?是最重要的吗?最新鲜的吗?

  黄:所谓地位,都是人家定的,作为执行者,都是一样的去做。客观评价的事,那都不是我的事,人家说好就好,不好就不好,都是人家的事,所以人家说我淡漠。我就是这样的,一直是这样的。

  外滩:如果就喜欢程度而言,这部戏是您喜欢的吗?

  黄:我觉得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戏,而且在排练中逐渐形成“写意戏剧观”。因为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戏剧,在他最后的时间里,根据他40年的实践提出了“我的写意戏剧观”,我觉得他非常明确提出写意观,对话剧来说,是非常大的贡献。

  我们的景非常干净、简单,做戏曲的都知道,一桌两椅,人多的时候,三桌六椅,景和道具到最简约的程度,我们的服装很华丽、人物非常多面,观众集中看人物。这是中国戏剧的特点。

 

  王安忆:少了“狠劲”,多了点温情

  张爱玲和王安忆,一位是上海四十年代红极一时的作家,一位是当代上海以描写海派风情见长的领袖作家。尽管王安忆在多种场合多次否认,但她们两位的作品在精神气质上,一向被认为是一脉相承的。

  同一个题材由这样两个人来分别诠释,王安忆笔下的《金锁记》较之张爱玲的《金锁记》则少了“狠劲”,多了点温情,王安忆让象征着希望的朗朗读书声在七巧的楼下响起,为七巧的心路崩溃找了种种理由,于是七巧在话剧中变成是一个可以理解的女人了。

  外滩:您改编《金锁记》的初衷是什么?

  王:我很喜欢戏剧,喜欢它在空间中展开与实现的虚拟方式,但我个人写作的特点是比较含蓄,倾向于先从生活表面有相似性入手。所以,倘若我要写戏剧,必得到别人的东西里借一个“核”,戏剧的核,让此“核”生根发芽长叶开花。

  外滩:您这是第一次将其他作家的作品改编成话剧,改编过程中,最大难题是什么?体会最深的是什么?

  王:我写戏剧最大的挑战便是将藏着的推到表面,黄导给我最重要的提示就是这一切都要正面表述。还有,人物的纠缠回合要多。我理解这就是戏剧性。而我向来是倾向于含而不露,写小说本来就容易伤于纤巧。所以这次写作也可给予我一次练笔的机会,练的是“强烈”。

  外滩:前后改了三稿,第一稿是按时空交错的结构方式写,与原著差异较大,现在的这稿基本是按小说的顺序来写的,比较忠于原著,为什么这样选择?

  王:第一稿是顺时叙述,第二稿是实验性的,加了一条现在时的线,采用“灵异剧”的写作,第三稿又回到第一稿的方式。其实都是在向“戏剧性”挺进,第二稿走的是旁门别道,企图以表面的戏剧性掩盖正面表达的不足,还是在黄导的提示下还原,问题还在于主要的是戏剧如何正面展开。

  外滩:张爱玲的《金锁记》语言缠绵,对于语言,您在改编中,是如何把握的?

  王:《金锁记》里原有的人物语言我几乎全部调动起来,当然还需要增加、加强、夸张。小说的语言和戏剧完全不同,小说是叙述性的,是客观的表意表情,而戏剧却是主观。我要学习各种人的说话风格,还要有较为响亮的节奏,我不知道是否做到了。

  外滩:您如何评价张爱玲、《金锁记》和曹七巧?

  王:我认为《金锁记》是张爱玲小说中最重要和最好的一部。张爱玲是一个极度个人化的作家,这部小说却是有着强烈的社会批判性。

  在《金锁记》中,姜府上的人都是绢人儿似的,性格淡漠、内心枯竭,只有曹七巧和姜季泽是饮食男女的人,有着蓬勃的生气和活力,但他们同时又是盲目不知觉的生物,没有意识。所以只能在黑暗中蠢动。姜季泽是男性,整个社会都是为他所准备,他可以在开放的外部中宣泄他的生命力,而曹七巧,却是处在弱势的女性,只能被囚于家庭的四壁之中,于是,她的挣扎不仅伤了自己,也伤了至亲的人。同时,她的挣扎便也在不自觉中指向陈腐的世界以及女性的处境。

  四部话剧舞台上的张爱玲作品

  《太太万岁》(2004年)

  导演:石俊

  演员:吴静、许承先、杨树、张引棣、薛国平、粟奕、阿丁、孙宁芳等

  电影《太太万岁》曾在1947年创下上海电影票房第一,今年由现代人剧社首次“拷贝”到话剧舞台上,台词就保留了电影中的80%。

  话剧还原了那个年代上海的风情韵致,旗袍、大幅的美女月历牌布景,还有原声的音乐歌曲,这些都能让人旧梦重温。

  11月10日、11日,该剧将在美琪大戏院复演。

  《半生缘》(2003年)

  导演:林奕华

  顾曼桢——刘若英饰

  顾曼璐——丁乃筝饰

  祝鸿才——陈立华饰

  沈世钧——廖凡饰

  这是一部由国家话剧院和香港进念二十面体合作的多媒体音乐话剧,去年11月在香港上演。

  话剧《半生缘》更像一部立体的小说,演出中,表演让位于文字,在演出的前一个多小时里,演员们像分角色朗读一样念着台词,整个故事情节更是靠张艾嘉的旁白串联起来的。在演出现场,没有登场的张艾嘉征服了所有观众,台上的演员仿佛是在为她的朗读做着注释。

  《新倾城之恋》(2002年)

  主演:谢君豪、苏玉华、刘雅丽

  这是“香港话剧团”25周年志庆的剧目,加插了歌唱、BallroomDance、殖民地的末世纪风情等,很用心地重现张爱玲笔下的华丽。金马影帝谢君豪有“香港话剧团首席男演员”之称,这部话剧为当年香港张迷所追捧。

  它被改编成了一部很典型的通俗剧,缺少了张爱玲独有的苍凉,但作为一台普及性的话剧,它的选择还是明智的。

  《上海往事红玫瑰》(1994年)

  白玫瑰——吴越饰

  小裁缝——许峥饰

  这是成立于1994年的上海现代人剧社推出的第一台大戏。当年的演出资金还是剧社成员自己募集来的,一共10 万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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